“我们把那些从地狱逃出来的人带到了天堂。我不相信天堂，但这些人几乎从出生起就相信天堂。他们认为，如果地球上有地狱、有饥荒和战争，那么一定有天堂。然而，他们错了。他们被欺骗了。地狱的存在不一定证明天堂的存在。”

面对难民们的希望与梦想，9岁便开始父亲贩卖人口生意的加沙始终是冷嘲热讽、愚昧无知的，在《无尽的逃亡》中，“希望”只是一场令人绝望的天灾。

一名 3 岁叙利亚难民的尸体被发现漂浮在海滩上，世界一片沉默

如果不是媒体的催泪报道和耸人听闻的谣言，难民世界似乎离我们很遥远。

一名 3 岁叙利亚男孩躺在土耳其海滩上身亡的悲惨照片登上了头条新闻，并收集了超过 10 万条评论，但很快就被淡忘了。这些只是难民令人心碎的日常生活的一小部分。

根据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公署的统计，截至2015年，全球难民人数约6000万，其中土耳其难民人数仅次于叙利亚人口，其中70%为妇女和儿童，散居在土耳其贫困城镇的边缘地带。在教育方面，这些难民中只有不到10%接受过大学或学院教育，这意味着他们只能从事低端工作，工资微薄，生活艰难。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土耳其作家哈坎·甘迪创作了以难民问题为主题的现实主义小说《无尽的逃亡》。

《无尽逃亡》由 Weidu 出版

从纯粹邪恶的角度看适者生存

我只用了五年时间就变成了一个可怕的怪物。我是我父亲、阿鲁兹、多多和哈曼加起来的样子。事实上，我比他们加起来还要可怕。毕竟我还是个孩子，只有 14 岁。

- 加沙

在《无尽的逃亡》中，加萨的父亲是一名人口贩子，加萨从小就是父亲邪恶生意的帮凶。

这些可怜的相信天堂的难民被加沙和他的父亲关在一个水箱里，“水箱只能容纳200多人，非常拥挤”。他们会在这个地方呆上一周、两周，甚至更长时间，然后才被转移到下一站。这里食物和水都匮乏，到处都是汗水、尿液和粪便的令人窒息的恶臭。

当同伴们去游乐园、电影院玩乐的时候，加萨只能“像狗一样工作”——清理难民的排泄物，同时偷偷给难民标上本该免费提供的食物和水的价格，无视难民们对生命的恳求，高价出售。

当这些绝望的人吵架的时候，加萨就会恶意地煽动他们的情绪，而且表现得极其冷酷，仿佛不是同龄的孩子能够企及的。

在甘迪的故事中，加沙的残忍根源于他童年时遭受的虐待以及他目睹难民每天面临的恐惧。

加萨十岁时，曾遭街头难民的骚扰；同时，他还要与杀人犯父亲生活在一起，把他当成榜样；而由于自己的失误，加萨要为一条人命负责——误杀了一名名叫库马尔的阿富汗难民。

逃亡难民

加沙内心满是恶意，但他在大人面前尽力伪装，希望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他恳求父亲和他一起离开，登上多多和哈曼的船，在遥远的海岸登陆，开始新的生活。但父亲盯着他说：“我们的工作是送乘客上路，而不是和他们一起走！”现实就像一条黑色的绳索，紧紧地绑住他，困住他，让他屈服。加沙目睹了太多生命在生存面前倒下，他逐渐失去了一个孩子、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情感和感情。

类似的情感封闭过程也被设定在小说《坏孩子日记》中。被母亲抛弃的双胞胎兄弟经常互相殴打甚至辱骂，他们称之为“练习”，目的是适应环境。这种适应是应对生存的条件反射，也是在绝境面前的妥协。为了生存，他们逐渐失去了善良和纯真，变得越来越邪恶和残忍，但最终，他们的生存状况并没有好转。

坏孩子日记电影

加沙和《坏孩子日记》中的双胞胎并非生来就是坏人，但环境并没有给他们成为好人的机会。边缘生活让加沙的成长陷入恶性循环。他越受磨难，就越堕落。

所有的逃脱

最终无处可逃

他们都以为，如果人间有饥饿和战争的地狱，那一定有一个美丽的天堂。但他们完全错了。他们都被愚弄了。人间确实有地狱，但这并不能证明也有天堂……

- 加沙

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就像植物向着光明生长，是人类自然的渴望。难民亦是如此。因此，逃离成为他们的生活选择。他们出生的地方已变成地狱，所以他们希望换个地方，邂逅天堂。哈坎·甘地描写了难民们对“美丽新世界”的向往，也戳破了这种向往。逃离的尽头并没有天堂，他们所依赖的人贩子也不愿帮助他们实现梦想。

逃往海上的难民

“我们运送的只是一堆肉，只是肉而已。至于梦想、思想和情感，都不在我们的收费之内。如果他们付得起钱，我们会在路上格外小心。”

难民们会像奴隶一样，要么死在路上，要么被从一个低层转移到另一个低层。最终，他们的希望和梦想会从逃离时开始一点一点冷却。所以加沙说：“我讨厌这场被称为‘希望’的天灾。正是这场天灾让世界上最绝望的孩子们有了最大的梦想！”

小说般的道德迷宫

难民问题是一个需要谨慎对待的话题。因为提及它或者讨论它特别容易陷入道德绑架。难民的逃亡是大环境下的悲剧。通过道听途说和碎片化的信息，人们会首先形成“同情”“痛”“怜悯”等情绪印象，但往往忽略了一点：客观才是对真相和悲剧的最大尊重。

加沙人口贩子的身份，会让人在阅读之前就把他判定为“坏人”。但在极端情况下，“好人”或“坏人”并不足以形容一个人。“背井离乡的不仅仅是淳朴老实的人，通过非法移民逃避坏人追捕的不仅仅是好人……坏人自己也在逃亡。”这是加沙在少年时期学到的经验。

铁丝网后面的小难民

加沙正在伤害难民，难民也在伤害他。

我们无法对小说中的人物做出绝对的评判，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有善恶两面。正如《阿布扎比国家报》所言，甘迪的小说营造了一个“道德迷宫，让我们对现代世界最紧迫、最悲惨的危机之一进行深刻思考”，也让我们看到了人性除了黑白之外的灰色地带。

作者以童年视角，以第一人称独白的方式构建复杂的人性和无助的生存，巧妙避开了判断的选择题，同时给人更多的思考空间。无论是难民的经历，还是人贩子的口述，其实本身就是悲剧，都是在自我的逃离。

哈坎·甘迪

因为逃避是无止境的，对美好生活的希望也永远不会消退。

总体来说，《无尽的逃亡》是一本读起来沉重的小说。这位土耳其作家掀开了现实的遮羞布，揭露了人与时代的痛苦以及生存的无助。但无论何时，这种不舒服的阅读都是必要的，这样才能让思考更深刻，才能无所畏惧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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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尽逃亡